本文摘自《閨蜜》第十章《埃莉諾·羅斯福和她的朋友們》第 214 ～ 219 頁。標題由編者自擬。

事實證明，埃莉諾與洛雷娜·希科克—也稱希克—之間的友誼更具爭議性。從 20 世紀 30 年代初到 1962 年，她們的信件大約有三千五百封，這些信件被保存在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總統(tǒng)圖書館。對于任何想要了解和描繪成熟的埃莉諾·羅斯福的人來說，這些信件就是一座金礦。當這些信件在 1978 年向公眾公開時，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埃莉諾深愛著希克，并且一度遠遠超過任何其他朋友。

1932 年秋，希克作為美國聯(lián)合通訊社（簡稱美聯(lián)社）記者被派去報道富蘭克林的第一次總統(tǒng)競選活動。年近四十歲的她是一位在男子占主導地位的新聞領域非常成功的記者，以同他們中最優(yōu)秀的人一起喝酒和抽煙而聞名。她是個結實的高個子女人，體重約九十公斤，不過站在埃莉諾身旁，她顯得要矮一些。

她們的成長經(jīng)歷和社會地位截然不同。希克在南達科他州長大，父親是一個狂暴、粗魯?shù)墓と耍?jīng)常對孩子拳腳相加。在她十四歲時，母親去世，之后，無論接受什么教育，希克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在成為美聯(lián)社一員之前，她通過在幾家報社的工作經(jīng)歷而在新聞界嶄露頭角。埃莉諾既同情希克可怕的早期人生經(jīng)歷，也欽佩她成為一個有成就的記者。希克也同情埃莉諾，埃莉諾既害怕被富蘭克林的總統(tǒng)競選所吞沒，也害怕失去自己獨立的生活。

1933 年 3 月 4 日，富蘭克林宣誓就任總統(tǒng)。此時，對埃莉諾而言，希克已不可或缺。埃莉諾幾乎每天都在白宮給她寫長信。

她在 3 月 7 日自己生日當天寫給希克的信中說：“親愛的希克，我整天都在想你，下一個生日我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今天晚上你離我那么遙遠，那么客氣……你的戒指給了我很大的安慰……”

她在 3 月 8 日寫給希克的信中說：“剛剛打電話給你，哦！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感覺你的狀態(tài)不錯，除了你，沒有人能使我這么快樂。”

她在 3 月 9 日寫給希克的信中說：“我把照片幾乎都掛到了墻上，你的照片放在我的客廳里，這樣，我醒來后的大部分時間都能夠看到你……”

讀著這些信，我們仿佛被帶回 19 世紀的浪漫友誼中。語言和感情是一致的，當然打電話這一段是例外。愛的表達、希克給埃莉諾的戒指、埃莉諾展示的希克的照片、擁抱對方的渴望以及得到對方愛的保證，這些都體現(xiàn)在埃莉諾的新關系中。

埃莉諾身為第一夫人，她的生活會引起未來傳記作家的興趣，因此希克建議她在每封信的末尾都加入每天的日程安排。埃莉諾把日記作為她日常通信的一部分，并保證按時寄出，這可以證明她精力充沛。希克對此印象深刻，從她對埃莉諾的報道中可見端倪，她把參與競選活動的埃莉諾稱為“旋風”。作為第一夫人，埃莉諾優(yōu)雅地將家庭成員和朋友與履行她的政治職責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社會生活圈，在她丈夫的整個總統(tǒng)任期，這個圈子把她緊緊地包圍起來。雖然埃莉諾和羅斯福一起出現(xiàn)在政治活動、晚宴、電影院、音樂會和其他需要夫妻一起露面的場合，但她并沒有和丈夫，而是和她最親近的朋友們一起體驗了真正親密的關系，尤其是 1933 年和 1934 年與希克的親密接觸。

當孩子們的婚姻以離婚告終時，她向希克吐露了自己對孩子們的擔憂。她把所經(jīng)歷的事情像流水賬一樣記錄下來，并寄給希克，例如從洛杉磯寄出的信，記錄她乘飛機抵達那里的行程；從圖森寄出的信，講述她和伊莎貝拉·格林威一起度過了一個晚上；還有從紐約和海德莊園寄出的信。好消息是，希克在華盛頓聯(lián)邦緊急救濟署找到了一份工作，負責評估國家新政項目的成效。雖然她的工作需要她經(jīng)常出差，但她很高興回到華盛頓特區(qū)后，可以睡在白宮埃莉諾套房旁邊的一個房間里。

正是希克建議埃莉諾每周舉行一次新聞發(fā)布會，而且記者僅限于女性。埃莉諾起初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宣傳，但在希克和富蘭克林的鼓勵下，她開展了一項被證明是非常成功的公關事業(yè)，甚至在希克的指導下從這樣的事業(yè)中獲取快樂。

1933 年 7 月，埃莉諾和希克一起自駕游到了紐約州北部、新英格蘭和法屬加拿大。今天，很難想象美國第一夫人開著自己的車——一輛藍色的別克敞篷車出游，非但沒有被認出來，而且沒有帶貼身的安保人員。然而在美妙的三個星期里，埃莉諾就是這樣做的。7 月 28 日，當她們回到白宮時，富蘭克林很快安排了一個私人晚宴，這樣他就可以聽到她們所有的冒險故事了。

有時，埃莉諾和希克會找機會一起為關注弱勢群體的事業(yè)而努力。例如，當希克行至西弗吉尼亞州摩根敦附近的煤礦區(qū)時，她被自己的所見所聞嚇壞了，于是打電話給埃莉諾，讓她趕快過來。埃莉諾也被這個地方的極度貧困所震撼，她說服丈夫?qū)⑦@個地方用于一個解困的宅地項目，這個項目名為阿瑟戴爾，后來被稱為“埃莉諾的孩子”。

1934 年希克和埃莉諾之間的信件讀起來就像情緒化的過山車。有時，她們對彼此的渴望會以神圣的語言噴涌而出：“我愛你”“我想你”“我深深地愛著你”“我全心全意地愛你”“用全世界愛你”。在其他時候，由于她們的生活環(huán)境和性情大不相同，互相之間難免會產(chǎn)生一些問題，并影響她們之間密切的關系，這些問題又使她們道歉、悔恨、焦慮和內(nèi)疚。希克的性格非常不穩(wěn)定，喜怒無常，當她過度勞累或煩躁時，就會毫無節(jié)制地大發(fā)脾氣，這與埃莉諾一貫的矜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埃莉諾成為第一夫人，并憑借自己的實力成為受人尊敬的公眾人物時，希克自己的事業(yè)卻一落千丈。她不再是一位廣受尊敬的記者，在華盛頓政壇的旋渦中，希克從未找到一個可以與從前媲美的位置。

1934 年夏天，她們?nèi)ゼs塞米蒂國家公園旅行，這成為她們關系的轉(zhuǎn)折點。她們原先設想待在幽靜的林中小屋，結果卻住進了公園內(nèi)著名的阿瓦尼酒店，記者、游客和護林員都想給埃莉諾·羅斯福拍照，這使她們的行程變成了一場噩夢。此外，這個海拔高度也不適合患有糖尿病和有吸煙后遺癥的希克。雖然比埃莉諾小十歲，她卻比不上她那精力充沛的朋友，埃莉諾每天騎馬，一生都在鍛煉身體，因此非常強健。當希克對一群嘰嘰喳喳的游客大發(fā)脾氣時，埃莉諾不得不把她從人群中拉開，并在私下里安撫她的情緒。這是一件希克無法忘記，并倍感羞愧的事情。在寫于 1962 年的傳記《埃莉諾·羅斯福，不情愿的第一夫人》（Eleanor Roosevelt，Reluctant First Lady）中，她記錄了這件事。值得注意的是，這本書以她們 1934 年約塞米蒂假期的最后一天結束。她們的友誼又持續(xù)了近三十年，但無法再像最初兩年那樣充滿激情了。

希克和埃莉諾之間的書信揭示了兩個彼此相愛的女人的雙重肖像。當時，女人（或男人）公開自己的同性情感是很不安全的。在把信件交給富蘭克林·D.羅斯福總統(tǒng)圖書館之前，希克審查了她們的一些信件，也許還毀掉了一些，這也不足為奇。埃莉諾和希克知道，她們之間的愛是同時代人無法接受的。

終于，埃莉諾的情感烈焰漸漸熄滅，希克感到萬分痛苦。受傷的情感、被取消的約會、再三的道歉、埃莉諾歸還的戒指，所有這一切都在顯示她們的關系惡化了。盡管如此，在富蘭克林的第二個總統(tǒng)任期內(nèi)，她們建立了一種不穩(wěn)定的平衡關系，并且持雖然她們用不同的方式表達感情，但她們之間無聲的愛從未消失。當希克發(fā)現(xiàn)自己被健康和經(jīng)濟問題困擾時，埃莉諾拿著支票和禮物來幫助她。當希克深愛的狗——普林茲，在十五歲去世時，埃莉諾送來一條英國塞特犬。希克繼續(xù)鼓勵埃莉諾從事人道主義活動，有時還會給她公開出版的作品做編輯。

閨蜜6.6[美]瑪麗蓮·亞隆 特蕾莎·多諾萬·布朗 / 2020 /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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