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與時日》是一部關于日本山村生活的電影，講述了一個年邁的婦女面對生活困境的故事。她與村里的長者們相互照顧，守望著家園的衰敗和生命的輪回。導演通過漫長的日常生活場景，讓觀眾感受到山村的寧靜與美麗。同時，電影還加入了一些虛構的元素，使故事更加豐富有趣。這部電影以其真實而深刻的描繪贏得了觀眾和評論家的贊譽。

偽紀錄片的形式意義

剛進入影片時，較長的黑屏間幕和大量景物的描白營造了紀錄片形式感，攝影機也始終和被拍攝群體保持一定的距離,這種距離使得它形成不介入的觀察視角。然而實際上，它有一部分內容是虛構的，在中間一些部分由演員參與演出，他們與主人公完全地融合在同一種生活中。與觀眾的離間距離使得人不易察覺這樣的設計：本片習慣性地將景物置于前，而人物置于后，使用大量的中遠景鏡頭，如這對夫婦的勞作場景、家中的對話情景等。這樣的設計使得觀者盡可能地減少了主觀的思辨，即“此刻鏡頭正意欲說明什么？”。而起初這種松散的進入，或是甚至看起來無法真正進入的觀感恰使得觀者的神思與影像傳達的內容有著“互文之美”。

隨著時長推進，不斷沉入這些看似毫無指向的片段使人完全摒棄預設。而進入后半程，農(nóng)婦的生活開始逐漸面對變化，她開始被動地面對衰老、孤獨、死亡的挑戰(zhàn)。在前半程里，日常瑣屑的鋪墊已足夠多，時間的意義得到了延伸與發(fā)酵，它最終使得主角的人生變化看起來有一種真實的鈍痛和某些抽象事物可感的消逝。因為此時，作為觀者同樣感受到了“時間性”的存在。這恰是本片的高明，在起初看似不曾觸碰時間，卻在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推進中，主人公和觀者進入同頻的共振里，也同樣的實現(xiàn)了他“偽紀錄片”的形式意義。

大象無形的“道”與“侘寂”日式美學

“大象無形”意為兼容萬物百態(tài)之意，即主張化有意為無意，不刻意，不過度主張。在我看來，《工作與時日》的表達非常接近這種道家的哲思。在本片中，大量村莊的景色描白已經(jīng)不能簡單地被稱之為閑筆，它幾乎占據(jù)了影片三分之一的的體量，廣至一種村莊的結構全貌，微至一方靜止的半枯的草。它看似如一片散文詩在尋找一個寫意的終點，但它最終又回到了一種無序與尋常中。容納萬物百態(tài)又無所明指的空景鏡頭配合實現(xiàn)了本片超驗主義主張的最終效果：觀者的直覺性與敏感性超越了影像傳達的內容。而這種兼容百態(tài)的表達，與日式美學相通，尤其是“侘寂”。“侘寂”中對“寂”的判斷，主張不能將其與整體的審美氛圍切斷，而將單純的感覺屬性本身視為“寂”之美。尚自然主義、季節(jié)性又在表達上微露不顯的恰是《工作與時日》的侘寂式的表達，它將我們帶入一個村莊與這個村中小屋的人的生活中，在純生活形態(tài)的漸奏中創(chuàng)造“黯淡之美”。

此外，本片在刻畫人物主體時，也盡可能地在呈現(xiàn)上去刻意與去主張。它展現(xiàn)農(nóng)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勞作生活、與家人用餐、聊天、靜坐發(fā)呆、照顧家人……如此往復，春來秋去，再加之人生的偶發(fā)事件、親人離世家庭結構發(fā)生變化等等。平靜的推進讓人更能抓住片段中的感性傳達：恐懼衰老的流露、對生命價值的反復摸索（在殺戮活動、村莊生活式微的細節(jié)中）、迎接死亡的痛苦。當一切就這樣走到了落幕，農(nóng)婦又回到了她勞作的生活。留給觀者的余味在于我們看似來到了感情的巔峰，而實際上又如主人公一樣，又回到一種尋常的反復中，這種平凡使我們接近生命的真相：無數(shù)次的情感峰值與更漫長的勞作與反復。這種起伏又回旋的狀態(tài)，使我們擁抱時間，擁抱一切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