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喜惠》電影劇本

文/新藤兼人〔日本〕

譯/陳梅

〔譯者按〕：影片《由喜惠》是根據(jù)吉目木晴彥的小說《寂寞的郊外》改編而成。該小說是一部深受讀者青睞的暢銷的文學作品，1993年獲得日本著名文學獎——芥川獎。改編者為年逾八旬的國際聞名的劇作家兼導演新藤兼人。他一生寫了兩百余部劇本，執(zhí)導的作品不下四十余部，不少為膾炙人口的佳作，如《原子彈下的孤兒》、《愛妻的故事》、《縮影》、《女人的一生》、《裸島》、《第五福龍丸》、《母親》和《身無一物的十九歲》等，都在國內(nèi)外獲得各種獎項。

影片《由喜惠》由松井久子擔任導演。她在電視劇領(lǐng)域成績卓著，在新藤兼人的說服和鼓勵下，才鼓起勇氣接受了這部電影的導演任務。影片于1998年2月在首輪影院公映時就受到觀眾的好評。

日本評論界認為，影片《由喜惠》之所以獲得較大成就，應歸功于新藤兼人獨特的改編視點和松井久子嫻熟的導演功力。

日本評論界估計，這部影片很有可能成為沉寂多年的日本電影領(lǐng)域的一聲驚雷。

1.巴吞魯日郊外的田園風光（1975）

在綠油油的一片茂盛的甘蔗田的盡頭，夕陽西下非常美麗。

字幕：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魯日。1975年夏。

汽車在灼熱的陽光下顛簸著行駛在橋上。

《你是我的太陽》音樂響起，主要演職員表在銀幕上流動。

2.理查德的汽車

正在駕駛的理查德·格里菲斯（48歲）

3.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寬大的家——廚房

理查德的妻子由喜惠（43歲）正在準備晚飯。

在廚房的餐桌旁，兒子們在攪拌壽司飯。

攪飯的邁凱，17歲。

用扇子扇的朗德爾，15歲。

4.理查德的汽車

在沿河的道路上奔馳著的理查德的汽車。

5.理查德和由喜惠寬大的家——廚房

由喜惠一邊在廚房和餐廳間往返地忙來忙去，一邊看門墻上的掛鐘。

由喜惠：“馬上爸爸就要回來了，快一點吧。”

6.同上·房子正面

理查德的汽車駛?cè)氪箝T。

7.同上·廚房

由喜惠正在卷著壽司，聽到汽車的引擎聲，臉上浮起笑容。

由喜惠：“瞧，回來了。”

兩個兒子微笑著。

8.同上·門口

理查德?lián)е上不菁绨蜃哌M門來。

由喜惠：“我得到了一些紫菜，別人送的。”

9.同上·廚房

邁凱、朗德爾：“您回來了。”

理查德：“要幫忙嗎？”

朗德爾：“算了吧，幸虧有媽媽給我們做飯，我們才不致餓死。”

理查德：“是嗎。”

理查德愛撫地摟著兩個兒子。由喜惠在一旁微笑地看著他們。這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10.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正面（1996）

樹葉上掛滿了雨珠。

鏡頭由一棵大樹的上部慢慢搖下。

一幢陳舊不大的住宅。

字幕：（1996年秋）

鏡頭慢慢地推向一扇窗戶。

窗子里面可以看到由喜惠的身影。（64歲）

窗邊的由喜惠正在向外觀看。

11.同·起居室

墻上掛著理查德在軍隊時代獲得的獎狀。

架子上擺著看上去很和睦幸福的夫妻合影，還有能夠反映由喜惠趣味愛好的裝飾品。

向外張望的由喜惠的背影。

郁郁不樂的由喜惠。

12.同·書房

由喜惠走進來。

理查德在書桌上正在做航模的機翼部分。

由喜惠呆呆地站在理查德身旁。

理查德：“怎么啦，由喜惠？”

由喜惠在桌子旁邊坐下來。

理查德：“真的不去嗎？已經(jīng)遲到了。”

由喜惠：……

理查德：“大家都很擔心，還是去吧。到外面稍微呼吸一點兒新鮮空氣也好啊！”

由喜惠：“可是，我就不能再回家了……”

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13.同·門口（回憶）

急促的敲門聲。

理查德打開門，看到警官和站在他旁邊的由喜惠。

警官：“是格里菲斯先生嗎？”

理查德：“是的。”

警官：“這里是這位夫人的住宅嗎？”

理查德：“是的。她是我的妻子。”

14.同·書房

暴雨猛烈地敲打著窗戶。

理查德在注視著由喜惠。

由喜惠也看著理查德。

由喜惠：“要一點咖啡嗎？”

理查德：“好啊，給我一點。”

由喜惠：“OK。”

由喜惠轉(zhuǎn)身走出屋子。

15.同·廚房

由喜惠走進來，站在那里發(fā)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16.同·書房

由喜惠將放入牛奶的杯子放在書桌上。

理查德看看杯子。

理查德：“這可不是咖啡啊。”

由喜惠一臉尷尬的表情。

17.巴吞魯日的街道

理查德的汽車行駛在街道上。

18.行駛中的理查德的汽車。

理查德看著在助手座上的由喜惠。

由喜惠：“我們?nèi)ツ膬海俊?/p>

理查德：“剛才不是說了嗎，托尼到這兒來了。”

由喜惠：“托尼？啊，是和日本姑娘結(jié)婚的那個人？”

理查德：“是和我們同時代的人，已經(jīng)不是什么姑娘了。我想你也想見見他吧？”

由喜惠：“他來干什么？”

理查德：“以前曾拜托過他，如果有什么好工作，希望他給介紹一下。”

由喜惠：“是嗎。”

19.飯店

理查德的汽車停在飯店的門前。

20.飯店的大廳

熱帶風格，豪華的庭院。

安索尼（65歲）從二樓走下來，一副大公司干部的派頭。

安索尼（很詼諧地）：“理查德·格里菲斯中尉！”

理查德：“啊，好久不見了。”

理查德站起來，兩人擁抱。

安索尼：“身體好吧，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理查德：“四十年啦。這是我的妻子由喜惠。”

由喜惠：“初次見面，很榮幸能見到您。”

安索尼：“我也是。”

理查德：“夫人呢？”

安索尼：“昨天晚上突然發(fā)燒，還在上面躺著呢。”

由喜惠：“還沒有好嗎？”

理查德：“那可要注意保重呀。”

安索尼：“馬上就去看醫(yī)生。”

由喜惠：“丈夫的工作是不是找到了……”

安索尼：“啊，這個……還是坐下說吧。”

三人圍著桌子坐下。

安索尼：“理查德，把你介紹到我公司工作的事，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現(xiàn)在我們公司處于一種不正常狀態(tài)，坦率地說，年齡是最大的障礙，連那些年輕的家伙們，都希望我們退休。所以，現(xiàn)在我的副經(jīng)理的位置也很危險啊。”

由喜惠站起來，自己去倒咖啡。

注視著安索尼和理查德的臉。

安索尼：“不過，我再努努力試試看。”

理查德：“我很理解。”

安索尼：“過去，你不是非常有實力嗎？怎么了？”

理查德：“啊，沒什么，能見到你很高興。”

安索尼挽留已經(jīng)站起來的理查德。

安索尼：“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由喜惠端來咖啡。

理查德一邊看著她一邊說。

理查德：“這是十年前的事了，開始和在這里的朋友一起辦了一個噴灑農(nóng)藥的公司。”

由喜惠將盤子放在膝上，開始分發(fā)咖啡。

由喜惠的手顫抖，咖啡溢了出來。

由喜惠：“對不起！”

安索尼：“沒關(guān)系，別在意。”

理查德：“不要緊吧？”

理查德一邊幫助擦拭撒出來的咖啡，一邊繼續(xù)說。

理查德：“剛開始進行得很順利。后來合伙人出了事。我被誣告失去了一切，真的什么也沒有了。由喜惠和我連家也沒有了。實際上，我們一直流落街頭，生活無著。”

安索尼：“你難道沒領(lǐng)傷殘養(yǎng)老金嗎？”

理查德：“沒領(lǐng)。因為不是什么大傷，而且，如果我不負傷，就不可能認識由喜惠。這是比金錢更加寶貴的。應該將養(yǎng)老金付給那些比我更嚴重、更需要拯救的士兵們。”

安索尼：“那，你們怎么生活？”

理查德：“怎么生活？（面向由喜惠）怎么辦呢？”

由喜惠點點頭站起來。

由喜惠：“希望夫人早日康復。”

安索尼：“謝謝！”

理查德：“能見到你真高興。”

安索尼：“我也是。”

理查德和安索尼冷淡地握了握手。

理查德和由喜惠離開桌子。

21.飯店

理查德和由喜惠從飯店出來。

由喜惠：“他的太太根本就沒有病，她是不愿意見到我們。”

22.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

鄰居家的男人，穿著戰(zhàn)斗服，邁著軍人的步伐走著，約有五十歲上下，是過去的坦克隊長。

汽車開進來，理查德和由喜惠抱著裝有食品的袋子下來。

原坦克隊長晃晃搖搖地向理查德和由喜惠走來，停在由喜惠的面前。

原坦克隊長：“越共，越共，越共。”

理查德保護著由喜惠，喊來原坦克隊長的妹妹。

妹妹一邊抱著哥哥將他往家里拽，一邊說。

妹妹：“對不起格里菲斯先生，對不起。”

但是，她的哥哥卻一直在喊叫。

原坦克隊長：“越共，越共。”

23.同·起居室

由喜惠將食品袋放在桌上。

蘋果從袋子里掉到地板上，滾向房間的一角。

由喜惠像凍僵了似的，呆呆地站在那兒。

理查德：“由喜惠，怎么了？”

由喜惠將臉埋在理查德的胸前。

24.同·臥室（夜）

在床上。

由喜惠睡著。

理查德在專心致志地想事兒。

25.二十年前的回憶

由喜惠高興地往剛種的樹下澆水。

由喜惠高興地和狗玩耍。

26.臥室（夜）

理查德睜開眼睛。

發(fā)覺由喜惠不在旁邊。

27.同·庭院（夜）

由喜惠在庭院里點燃篝火。

來到起居室的理查德發(fā)現(xiàn)由喜惠在庭院里。

由喜惠凝視著燃燒的火焰。

28.回憶鏡頭

故鄉(xiāng)的海邊。

十歲的由喜惠看著燃燒的火焰。

父親站立在她的旁邊。

29.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庭院（夜）

理查德向由喜惠走來。

理查德：“在干什么？”

由喜惠沒有回答。握著理查德的手來烤火。

30.醫(yī)療中心—停車場

理查德和由喜惠的汽車駛?cè)脶t(yī)療中心停車場。

由喜惠：“這兒是哪兒？”

理查德：“看醫(yī)生。”

由喜惠：“為什么？”

理查德：“還是檢查一下好。”

理查德的汽車停下。

31.理查德的汽車內(nèi)

由喜惠：“我沒有病。”

理查德：“看一下就放心了。”

由喜惠（嚴厲地）：“是為你自己放心吧，讓我看病。”

理查德沉默無言。

32.精神科診療室

由喜惠正在讓醫(yī)生看病。

由喜惠穿著紙制的病人服坐在醫(yī)生面前。

精神科醫(yī)生：“由喜惠。我先問你一些基本的問題。你多大年紀？

由喜惠：“64歲。”

33.接待室

理查德?lián)牡刈谝巫由稀?/p>

34.精神科診療室

由喜惠的檢查在繼續(xù)進行。

精神科醫(yī)生：“你在哪兒結(jié)的婚？”

由喜惠：“山口縣的荻市，在日本。”

精神科醫(yī)生：“什么時候？”

由喜惠：“1952年。”

精神科醫(yī)生：“你的丈夫那個時候做什么？”

由喜惠：“理查德，朝鮮戰(zhàn)爭的時候，他是飛行員。”

精神科醫(yī)生：“那個時候你在做什么？”

由喜惠：“我是見島的美國軍營的護士。”

由喜惠拿起桌上的鉛筆，一邊在紙上畫日本地圖，一邊指給醫(yī)生看。

由喜惠：“見島。是這兒的一個小島（在地圖上畫上那個位置）這個島上有美軍的基地。”

精神科醫(yī)生觀察著由喜惠的表情。

精神科醫(yī)生：“你覺得哪里不好？”

由喜惠：“……”

精神科醫(yī)生：“是不是有點兒累？”

由喜惠：“有一點兒。”

精神科醫(yī)生：“那就結(jié)束吧。”

由喜惠：“不，不用。”

精神科醫(yī)生：“你們夫妻有孩子嗎？”

由喜惠：“有兩個兒子。”

精神科醫(yī)生：“他們都在做什么？”

由喜惠：“……”

精神科醫(yī)生：“孩子們叫什么名字？”

由喜惠沉默。

精神科醫(yī)生注視著。

由喜惠：“誰的名字？”

精神科醫(yī)生：“你的兒子們。他們的名字？”

由喜惠：“……”

精神科醫(yī)生：“你丈夫的名字？”

由喜惠好像在想。

精神科醫(yī)生：“在外面等你的那個人是誰？”

由喜惠好像在回想，不說話。

突然，由喜惠冒出一句。

由喜惠：“我不去。”

由喜惠站起來。

由喜惠：“我不去找，詹姆士·馬克凱亞。”

精神科醫(yī)生：“誰？誰是詹姆士·馬克凱亞。”

35.精神科醫(yī)生的辦公室

理查德在和醫(yī)生說話。

理查德：“這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們在這里一處地方進行農(nóng)藥噴灑工作。”

36.回憶鏡頭

駕駛著小型飛機的理查德。（59歲）

仰望天空看著飛機的詹姆士·馬克凱亞。（45歲）

37.回憶鏡頭（1987）

正在噴灑農(nóng)藥的小型飛機。

38.精神科醫(yī)生的辦公室

理查德：“事業(yè)最初進行得非常順利。但是由于噴灑了農(nóng)藥的甘蔗田附近的住戶出現(xiàn)了拉肚子的癥狀。經(jīng)過調(diào)查，從噴灑農(nóng)藥的甘蔗田里檢查出有害物質(zhì)。醫(yī)生通過對患者的血清進行化驗得知，膽鹼脂酶值異常的高。原來是噴灑的膽鹼脂酶阻礙劑的緣故。這種藥比通常使用的硝苯硫磷脂（殺蟲劑）的毒性高出10倍，是絕對不允許噴灑甘蔗田的。我們作為嚴重的公害事件被報紙揭露。”

39.鏡頭（1988）

在甘蔗田上空超低飛行的小型飛機。

40.報紙記載（1988）

鏡頭推向報紙上的理查德的名字。

41.精神科醫(yī)生辦公室

理查德：“完全是冤枉好人。你要知道，噴灑農(nóng)藥的事全部是由我來做。詹姆士什么也沒干。”

精神科醫(yī)生：“電視上確實是那么說的。”

理查德點點頭。

理查德：“我和家人去得克薩斯州旅行了兩周，詹姆士坦白承認在這期間他誤灑過劇毒農(nóng)藥。”

42.電視的畫面（1988）

詹姆士正在陳述自己所犯錯誤。

43.電視臺（1988）

理查德跑進電視臺，和工作人員發(fā)生爭執(zhí)。

理查德抬頭看電視監(jiān)視器的時候，正好詹姆士·馬克凱亞的來訪轉(zhuǎn)換為商業(yè)廣告。

理查德的聲音：“放映的電視采訪是數(shù)天前拍的錄像。”

44.精神科醫(yī)生的辦公室

理查德：“共同的經(jīng)營者詹姆士·馬克凱亞完全出賣了我。”

45.法庭

詹姆士·馬克凱亞的特寫鏡頭。

馬克凱亞：“共同經(jīng)營者理查德·格里菲斯噴錯了農(nóng)藥。”

理查德（激昂地）：“說謊！你為什么要編造謊話，你將真實的情況說出來！”

由喜惠呆呆地坐在旁聽席上。

46.理查德和由喜惠寬大的家（1988）

一輛裝滿家具的卡車開走。

院子里豎起的板子上寫著“待售”。

理查德和由喜惠目送卡車遠去。然后走向自己的汽車。

理查德：“我們失去了一切。把房子賣了，借住到現(xiàn)在這個小房子里。由喜惠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不正常的。”

47.精神科醫(yī)生的診療室

護士一邊工作，一邊不時地偷覷由喜惠。

由喜惠有所發(fā)覺。

由喜惠：“你是在監(jiān)視我嗎？”

護士：“沒有。”

由喜惠：“那你總是看著我干什么！”

由喜惠滿臉不高興。

48.精神科醫(yī)生的辦公室

精神科醫(yī)生：“還是檢查一下好，下星期再來吧。”

理查德：“好的。”

49.治療中心—腦電圖檢查室

技術(shù)員在給由喜惠做腦電圖。

50.治療中心—檢查室

技術(shù)員正在給由喜惠做CT。

51.精神科醫(yī)生的診療室

醫(yī)生在給由喜惠做記憶力測驗。

精神科醫(yī)生拿出一只表讓由喜惠看。

醫(yī)生：“你把這塊表好好看一下。”

由喜惠注視著表。

醫(yī)生：“好，就到這兒。”

精神科醫(yī)生把表收起來。

醫(yī)生：“今天天氣真好啊！”

由喜惠：“是啊！”

醫(yī)生：“吃過中飯了嗎？”

由喜惠點點頭。

醫(yī)生：“你能把剛才看見的東西畫出來好嗎？”

由喜惠：“OK！”

由喜惠畫了一個扁圓形，在右側(cè)寫上全部的數(shù)字。

52.精神科醫(yī)生的辦公室

醫(yī)生一邊將X光照片夾在右側(cè)的燈光板上，一邊說。

醫(yī)生：“格里菲斯先生，原諒我的直率，您的太太的病狀像老年癡呆癥。”

理查德：“老年癡呆癥？”

醫(yī)生：“是的。你知道這種病嗎？”

理查德?lián)u搖頭。

醫(yī)生：“癥狀是，先是記憶力減退，然后精神平衡崩潰，最后思想意識會突然改變。”

理查德聽了醫(yī)生的話后，受到震動。

醫(yī)生：“從現(xiàn)在起你就要密切注意觀察。還要有心理上的準備。我的診斷，是您的夫人得了老年癡呆癥。”

理查德對此診斷感到難以接受。

53.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廚房（黃昏）

由喜惠系著白色的圍裙，嘴里哼著《綠色山脈》的曲調(diào)在準備晚飯。

醫(yī)生的聲音：“雖然有可以延緩病情發(fā)展的試劑，但是癥狀不可能完全改善。”

54.理查德的汽車

理查德含著眼淚在駕駛。

55.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餐廳

理查德一邊把香檳酒倒在由喜惠的杯子里，一邊說。

理查德：“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嗎？（用日語）你的生日。”

由喜惠和理查德碰杯表示慶賀。

由喜惠（用日語）：“好喝。”

由喜惠的臉上充滿笑容。

理查德：“我有東西送給你。生日快樂。”

微笑著的理查德拿起一個紙包遞給由喜惠。

由喜惠：“謝謝。”

由喜惠打開紙包。

里面是一條紅色的圍巾。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理查德拿起聽筒。

理查德：“呀，是邁凱。啊，我們正在進行小小的慶賀。”

由喜惠來到理查德的身邊。

理查德：“讓媽媽接吧。”

理查德把聽筒交給由喜惠。

由喜惠：“喂，邁凱，謝謝你。”

由喜惠把聽筒還給理查德。

理查德：“是我。噢，朗德爾也一起來？太好了。媽媽也會高興的。我去接你們，到機場。當然。謝謝你的電話來得真及時。好，就這樣。”

由喜惠：“喂，做點什么好吃的呢？”

理查德：“我馬上就會想出來。”

56.同·書房（夜）

理查德在看農(nóng)藥事件的公判記錄，并且，開始打字。

57.臥室

由喜惠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些舊的照片和母親的來信等令人回憶的東西。

由喜惠拿起照片在一張張地看。

忽然由喜惠的手停在一張舊照片上。

那是一張由喜惠10歲的時候在跳日本舞蹈的照片。

由喜惠定睛凝視。

58.由喜惠的故鄉(xiāng)（1942）

10歲的由喜惠在跳日本舞。

正在跳舞的由喜惠舞動扇子的鏡頭。

59.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后院）

從臥室的窗戶中望去，可以看見拿著舊扇在跳舞的由喜惠。

60.同·家的前面（早晨）

理查德的汽車引擎已經(jīng)發(fā)動，他好像心不在焉地在等人。

這時候，民惠的汽車駛來停下。

美國人萊亞（50歲）和民惠從汽車上下來。

理查德走近二位女性，低聲細語。

理查德：“對不起，我會盡快地趕回來。”

理查德呼喚由喜惠。

由喜惠走出來。

理查德：“由喜惠，你來呀，你的朋友來了。”

由喜惠走過來，與萊亞和民惠互相問好。

鄰居家的門前，穿著軍服的原坦克隊長邁著正步前進。然后立正停下，身子直立不動地敬禮。

原坦克隊長：“我們坦克隊開始沖鋒。”

民惠和萊亞舉手還禮。

由喜惠止不住好笑。

61.機場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

62.同·出站大廳

理查德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出站的人群。

杰夫的聲音：“爺爺！”

理查德：“杰夫！”

邁凱（38歲）和妻子艾米（32歲）、兒子杰夫（5歲）走出來。

理查德迎上前去。

理查德把杰夫抱起來。

理查德：“哇，杰夫好重啊。”

艾米：“爸爸，好久不見了。”

理查德：“艾米，你一點兒都沒變，還那么漂亮。”

理查德?lián)肀О住?/p>

理查德：“呀，邁凱，很精神啊。”

兩人握手。一邊走向行李領(lǐng)取處，一邊交談。

邁凱：“媽媽呢？”

理查德：“在家里等著呢。”

邁凱：“為什么？我想她一定會來接我的。”

理查德：“一會兒我慢慢地告訴你。最近媽媽的情況不太好。”

邁凱顯出非常擔心的表情。

63.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

朗德爾從汽車上將行李取下來。

理查德的汽車開進來。

理查德、邁凱、艾米和杰夫從汽車里下來。

理查德：“啊，朗德爾你都來啦。”

朗德爾：“爸爸，好久不見了。”

兩人歡笑著擁抱。

鄰居家的門前，原坦克隊長還在敬禮。

邁凱和朗德爾相互看了一眼。

原坦克隊長的妹妹跑過來把他拽走。

邁凱：“坦克隊長一點兒也沒變。”

朗德爾走近艾米。

朗德爾：“啊，艾米，身體好吧。”

兩人擁抱。

民惠和萊亞從房子里走出來，熱情地和邁凱、朗德爾相互問候。

由喜惠走出來。和兒子們反復地擁抱。

理查德（向著民惠們）：“謝謝你們照顧。沒什么事兒吧？”

民惠：“什么事兒也沒有。”

64.同·里院

理查德、邁凱、朗德爾三個男人在煮小龍蝦。

由喜惠將壽司碼在盤子里。

由喜惠（喜氣洋洋地）：“我的孩子們最喜歡吃壽司了。”

理查德將煮好的小龍蝦倒在桌子上。

一面剝皮，一面和孩子們聊天。

理查德：“邁凱，情況怎么樣？”

邁凱：“不太好。也就湊合吧。這里的情況怎么樣？”

理查德：“還可以吧。朗德爾你呢？”

朗德爾：“建筑業(yè)也不太好。但是，上星期還洽談了兩項大的工程。”

由喜惠的神態(tài)有些異常。

大家都注意到了，默默地看著。

餐桌上陷入一片沉默。

邁凱：“啊，對了，杰夫，唱一支奶奶教的歌給我們聽聽。”

艾米：“是啊，唱一支吧。”

杰夫在大家的催促下唱起來。

杰夫（用日語）：“下雨了，下雨了，媽媽撐開一把花傘，高興地迎接我，蹦呀，跳呀，雨水滿地流，嘩，嘩，嘩……”

大家都拍手喝彩。只有由喜惠沒有表示，向吊床的方向走去。

65.同·廚房

艾米在洗碟子。

由喜惠將剩菜放入冰箱，又換到烤爐里。

66.同·里院

理查德、邁凱、朗德爾在議論著。

邁凱：“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

理查德：“告訴什么。告訴你們媽媽是累的？還是因為想為我洗清冤枉？”

朗德爾：“媽媽對你以前的事早就無所謂了。”

理查德：“她是我的妻子，你不會明白。”

理查德顯得很激動。

邁凱和朗德爾注視著父親。

理查德：“沒什么，你們不用擔心。”

邁凱：“看醫(yī)生了嗎？”

理查德：“看了。”

邁凱：“醫(yī)生怎么說的？”

理查德：“不是什么有名醫(yī)生。他說的問題沒有必要在意。媽媽的情況誰也沒有我清楚。”

邁凱：“醫(yī)生怎么說的？”

理查德：“你沒有必要知道那些事。”

朗德爾（氣沖沖地）：“我們有知道的權(quán)利！她不只是你的妻子，同時也是我們的媽媽。”

沉默片刻。然后接著說。

朗德爾：“對不起，爸爸。可是，我們大家都知道，媽媽……變得有點古怪。”

朗德爾的話更刺激了理查德。

理查德：“她一點兒也沒變，她很健康。只是有些疲勞過度。情況就是這樣。不像你們剛才說的！”

三個人無奈，只得保持沉默。

67.同·起居室（夜）

全家坐在那里沉默不語。

大家被一種凝重的氣氛包圍著。

杰夫：“怎么你們都不說話？”

全家仍然一語不發(fā)。

艾米：“好了。向大家道晚安吧。”

杰夫：“朗德爾、爸爸、爺爺、奶奶、晚安！”

艾米帶著杰夫向臥室走去。

朗德爾：“我還有事告訴你們呢。”

大家都看著朗德爾。

朗德爾：“我準備結(jié)婚了。認識已經(jīng)一年了。最近我下了決心，她也同意。（面向由喜惠）怎么樣？她叫洋子。”

由喜惠毫無表情地聽著。

邁凱：“她是哪兒的人。”

朗德爾：“東京。”

邁凱：“媽媽，聽見了嗎，是日本女孩。”

由喜惠仍舊沒有表情。

邁凱：“你怎么不把她帶回來？”

朗德爾：“她現(xiàn)在回日本看她的父母去了。”

理查德：“由喜惠，聽到了嗎，朗德爾說的話。”

由喜惠一動不動地坐著，毫無反應。

68.由喜惠的故鄉(xiāng)（1942）

娘家的屋檐下風鈴在響著。

竹林隨風搖曳。

神社的階梯。

娘家簡樸的、門窗帶有格子的房屋。

故鄉(xiāng)美麗的大海。

盂蘭盆節(jié)的萬燈會上，排成長龍的燈。

聽到寺廟的鐘聲。

69.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起居室（夜）

由喜惠姿態(tài)僵硬地沉默著。

理查德抱著由喜惠的雙肩。

理查德：“累了吧，睡覺嗎？”

由喜惠（臉上流著淚）：“我不想睡。”

理查德：“我還有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呢。是我的那件事，在我們往甘蔗田噴灑農(nóng)藥之前，田里就已經(jīng)有那種有害物質(zhì)了。”

邁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誰還關(guān)心它。”

理查德：“媽媽關(guān)心啊。對于媽媽來說這是最大的事了。”

由喜惠仍舊毫無表情。

朗德爾：“該睡覺了。”

理查德：“認為我的事無關(guān)緊要是吧。”

朗德爾：“現(xiàn)在對于我的人生來說，一切都無所謂。如果坦率地讓我說的話，我看該道一聲晚安了。”

理查德：“晚安。”

理查德充滿愛意地緊緊摟著由喜惠。

70.游樂園

杰夫和艾米坐在轉(zhuǎn)動的滑行車上。

由喜惠隔著柵欄觀看。

理查德、邁凱、朗德爾站在稍遠的地方，一邊喝著可樂、吃著爆米花，一邊交談。

朗德爾：“為什么馬克凱亞要出賣爸爸，你們不是朋友嗎？”

理查德：“那個家伙最愛錢，一定是從誰那兒拿了大筆的錢。”

朗德爾：“就是因為你太輕信別人。”

邁凱：“這是爸爸的壞毛病。”

理查德：“信任別人是壞毛病嗎？”

邁凱：“您盡考慮過去的事兒，現(xiàn)在看您就像個病人。”

理查德：“如果能證明我是冤枉的，環(huán)境廳是會重新調(diào)查的。”

71.游樂園內(nèi)的快餐店

一家人一邊吃著便飯、一邊休息。

邁凱用簡易照相機給大家照相。

剛才還和顏悅色的由喜惠，突然站起來向邁凱跑去。

由喜惠奪過邁凱的照相機扔出去。

由喜惠（用日語）：“你們把我看成什么啦。”

大家為難地看著由喜惠。

72.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全景

夜幕降臨。

73.同·昔日孩子們的房間·夜

杰夫睡在臨時搭成的床上。

艾米在整理床鋪。

邁凱頭枕著手臂，躺在床上思考著什么。

74.起居室（夜）

朗德爾雙手抱頭，坐在臨時搭成的床上。

75.同·由喜惠的臥室（夜）

由喜惠睡在床上。

理查德躺著在思考問題。

朗德爾進來叫理查德。

76.同·起居室（夜）

理查德、邁凱、朗德爾、艾米正在談論由喜惠和他們自己的困境。

朗德爾：“事實是根本沒有治。應該早和我們商量，再拖下去就不能治愈了。”

理查德：“你根本不明白，如果我被證明是清白的，那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邁凱：“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這種病有時是突然得的，和爸爸的事件沒有關(guān)系。”

朗德爾：“現(xiàn)在，媽媽的病一定要上醫(yī)院。這是毫無疑問的。問題是媽媽應該在哪兒生活。”

理查德：“媽媽和我一起生活。你們不要破壞我們的誓言。”

朗德爾：“小聲點兒，別把媽媽吵醒了。現(xiàn)在我們說說老年癡呆癥。事到如今不要再發(fā)展了。在爸爸自身沒有認識到之前，絕對要找一個細心的護士在必要時來護理。”

邁凱：“我們應該借助有專門知識的人。”

艾米：“總之，必須進療養(yǎng)院。”

理查德：“你們給我住嘴！”

77.同·門前（第二天早晨）

強烈的陽光照射著整座房屋。

由喜惠和民惠在陽臺上繞毛線。

78.加油站

理查德的汽車和朗德爾的汽車分別駛?cè)爰佑驼尽?/p>

朗德爾從車上下來開始加油。

理查德和杰夫也從車上下來向便民店走去。

79.理查德的汽車內(nèi)

邁凱坐在司機位置上。

艾米坐在他的身旁。

兩個人正在談論問題。

艾米：“再嚴重的話，我覺得一定要進養(yǎng)老院。應該會有很多不錯的養(yǎng)老院。”

估計朗德爾已加完油，邁凱走出汽車外。

80.加油站

朗德爾向其他車主告別，然后回到汽車上。

各自開著汽車向前面的道路駛?cè)ァ?/p>

81.龐恰特雷恩

理查德的汽車駛?cè)胪＼噲觥?/p>

理查德、邁凱、艾米、杰夫從汽車上下來。

82.同·停車場

太陽映射在江面上閃閃發(fā)光。

理查德和邁凱坐在江堤上。

杰夫和艾米在稍遠的地方玩耍。

邁凱：“爸爸，我們還沒有推心置腹地談一談呢。我和艾米商量過了，你們能不能搬到我們那兒去？”

理查德：“你有那么大的地方嗎？”

邁凱：“總會有辦法的。”

理查德：“謝謝你……”

邁凱：“和我們一起住，不管是誰都能陪伴媽媽。這樣爸爸也可以放心地出門啦。”

理查德：“離開巴吞魯日，除非我和媽媽的冤案得到平反。”

邁凱：“為什么您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干。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媽媽的心情。比如，是不是想回日本啦。但你從來也沒有問過她。”

理查德：“根本沒有必要。我和你媽媽在一起已經(jīng)45年了，她有什么愿望，有什么要求，我最清楚。”

83.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書房（傍晚）

理查德在讀書，由喜惠在刺繡。

由喜惠停住手。

由喜惠：“我哪兒不好？”

理查德：……

由喜惠：“是老年癡呆癥？”

理查德：“不是。（考慮了一下改口）好像是。”

由喜惠心情沉重地站起來。向屋外走去，并轉(zhuǎn)過臉向著理查德說。

由喜惠：“謝謝你……我愛你。”

理查德正在考慮是否將真實的情況告訴她。

84.同·臥室（夜）

理查德醒來看看旁邊。

發(fā)覺由喜惠不在身旁。

理查德起來尋找，哪兒也沒找到。

85.同·正面（夜）

穿著睡衣的理查德走出來。

理查德喊著：“由喜惠！”

86.街上的馬路（夜）

理查德在尋找由喜惠。

87.沼澤地旁（黎明前）

理查德急急忙忙地跑來。

潮濕的沼澤地被霧氣籠罩著。

理查德跑過來。

理查德喊著：“由喜惠！”

草叢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白色的物體。

理查德一邊跑一邊喊叫。

理查德喊叫：“由喜惠！”

側(cè)身而立的由喜惠轉(zhuǎn)過頭來。

理查德：“由喜惠。我還以為找不到你啦。”

說著緊緊地抱住由喜惠。

由喜惠微笑著。

由喜惠：“是嗎。”

黎明破曉，在沼澤地旁，理查德緊緊地擁抱著由喜惠。

88.公眾會堂

理查德在參加老年癡呆癥協(xié)會召開的集會。

塞拉皮斯特：“今天，我們歡迎客人參加。您的夫人在哪兒？”

理查德：“在家里。她和朋友在一起。”

塞拉皮斯特：“哦，那好。理查德先生，我們這個小組每周聚會一次。主要談談病人的情況，或者有什么困難，大家一起商量。今天先從魯斯先生開始。”

魯斯：“好吧。我們一直努力在家里護理我們的父親。可是，怎么也力不從心。最后還是把他送進了療養(yǎng)院。”

塞拉皮斯特：“魯斯，你是怎么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魯斯：“考慮到，他要是死了怎么辦……”

魯斯淚流滿面。

片刻的沉默。

塞拉皮斯特：“馬克，你的夫人怎么樣？”

馬克：“妻子進了療養(yǎng)院之后，狀態(tài)非常好，有什么愿望都盡量滿足她。坦率地說，自從她進了療養(yǎng)院，我們的心情也好起來，可以去打獵、釣魚、看戲。現(xiàn)在喜歡做什么都可以。”

理查德聚精會神地聽著。

89.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臥室

鏡子中映出由喜惠的面孔。

由喜惠在看理查德讀的書《老年癡呆癥之謎》。

90.療養(yǎng)院·老年癡呆癥病房·雙人房

工作人員陪同理查德和由喜惠走來。

由喜惠求助似的抓著理查德的胳膊。

工作人員：“這里是病房，像這樣的可以住兩個人。”

房間狹小而整潔。

工作人員：“我們會盡量讓患者生活得舒適，可以帶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來，這里就是患者們的家了。”

91.同·娛樂室

老人們呆呆地坐著。

一位老人頻頻向由喜惠招手。

有個老婆婆拉起理查德的手說：“上課了。”催促他進教室。好像她又回到女教師時代。

由喜惠使勁兒抓著理查德的胳膊。

由喜惠：“我想回去。”

理查德點頭表示同意。

92.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起居室

理查德迎接走進來的民惠。

民惠抱著一個裝著黃油松餅的袋子。

民惠：“早上好。理查德，我買了甜松餅。”

理查德：“我會盡快回來的。”

由喜惠從廚房里走出來。

由喜惠（用日語）：“早上好！”

民惠：“你托我給你找個保姆吧。”

由喜惠（向理查德）：“你要出門嗎？”

理查德：“環(huán)境廳突然找我，所以決定去一趟。”

民惠：“啊，那件事決定重新調(diào)查了嗎？”

理查德：“能那樣就好了。”

由喜惠：“你去吧。”

由喜惠和民惠高興地送理查德出門。

由喜惠（用日語）：“我一直猶豫不定。”

民惠（用日語）：“也就是說想看看各種情況吧。”

由喜惠（用日語）：“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民惠（用日語）：“什么東西？”

93.同·廚房

由喜惠和民惠在用日語交談。

由喜惠從櫥柜里拿出兩只袋子給民惠看。

由喜惠：“小豆和糯米。這是從新奧爾良的商店買到的。如果理查德的仗打勝了，我們煮紅豆飯慶祝。”

民惠：“那好呀。”

94.環(huán)境廳·會議室

一位官員正在和理查德談話。

官員：“你提交的文件，經(jīng)過專家研究審核，決定駁回你重新調(diào)查的申請。”

理查德：“為什么？”

官員：“第一，你說你的合作者詹姆士·馬克凱亞在法庭上做了偽證，這是審判方面的問題和我們環(huán)境廳沒有關(guān)系。第二，關(guān)于土壤中含有有害物質(zhì)是在噴灑農(nóng)藥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的問題，因為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沒有任何科學根據(jù)，而且是在州政府確認的專家去之前，由外行人自行調(diào)查的，所以我們也不能偏信。如果你堅持認為馬克凱亞做了偽證的話，那就應該重新把他告到法庭。”

理查德：“現(xiàn)在找不到他。波塔先生，我最后只有依靠你了。”

官員：“我們已經(jīng)破例花了時間對你的申訴做過研究。對不起，我還有其他約見，失陪了。”

理查德：“那好吧。耽誤你的寶貴時間。謝謝。”

一種失望的表情浮現(xiàn)在理查德的臉上。

95.環(huán)境廳·大廳

理查德的側(cè)影。他穿過大廳從門口走出。

96.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起居室

理查德、由喜惠和民惠在交談。

民惠：“怎么樣了？”

理查德：“啊，什么怎么樣了？”

民惠：“會議呀。”

理查德：“會議，環(huán)境廳的嗎？”

民惠：“對。”

理查德：“啊，那個……”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理查德拿起聽筒，是安索尼打來的。

97.董事室（紐約）

在大寫字臺前安索尼·哈雷依在接電話。

安索尼：“巴吞魯日有個航空博物館吧。那里需要一個懂得舊式軍用飛機設備的人員。具體的工作內(nèi)容不清楚。這也許不是一個十分理想的工作。怎么樣？你有興趣嗎？”

98.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客廳

理查德：“當然，我們最主要還是想多交朋友。謝謝。”

理查德顯得很高興。

99.飛機紀念館·接待室

理查德正在和經(jīng)理交談。

經(jīng)理：“一周工作兩天，星期一和星期五。”

理查德不住地點頭。

經(jīng)理：“報酬是一次八十美元。合同先訂一年。以后到時再說。”

理查德：“我知道了。”

經(jīng)理：“雖說是修配，不是要它能飛起來，只是擦一擦。啊，你與安索尼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

理查德：“朝鮮戰(zhàn)爭時，我們同在一個部隊。”

經(jīng)理：“他是個好人啊。”

理查德：“是的，我也這么認為。”

100.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臥室

準備外出的由喜惠，站在鏡子前。

101.同·門廳內(nèi)

由喜惠走過來想把門打開，但打不開。門鎖著。

由喜惠向后面走去。

102.同·后門

這里的門也被鎖上了。

由喜惠猛烈地將門拉得咣當咣當?shù)刈黜憽?/p>

103.同·臥室

由喜惠去看窗戶。這里也被鎖上了。

由喜惠大驚失色。這時理查德回來了。

理查德的聲音：“由喜惠。”

理查德走進來。

理查德：“怎么啦？”

由喜惠：“把我關(guān)在里面啦。”

理查德：“沒辦法，怕你萬一出事兒。”

由喜惠：“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自己能處理。”

由喜惠眼里充滿淚水，向理查德抗議著。

由喜惠：“這里不是養(yǎng)老院，是我的家。我沒有病。”

這時，門廳響起敲門聲。

104.同·門廳

原坦克隊長的妹妹披頭散發(fā)，向理查德跑過來。

妹妹：“格里菲斯先生，你能來一下嗎？不得了啦。拜托你，快一點。”

105.原坦克隊長的家·客廳

理查德和原坦克隊長的妹妹跑進來。看到屋里凌亂不堪，東西散落一地。原坦克隊長被捆在椅子上。

妹妹：“你看看，鬧了一整天，拿著這支槍，說是戰(zhàn)爭，要去殺人。”

理查德：“有子彈嗎？”

妹妹點頭。

理查德：“你是怎么把他捆上的？”

妹妹：“我把安眠藥放在了食物里，在他睡著的時候。”

原坦克隊長：“你這個潑婦，我殺了你。”

原坦克隊長解開了繩子，突然站了起來。

這時，原坦克隊長的妹妹條件反射地開了一槍，打在他的肩膀上。

106.門廳

聽到槍響，由喜惠跑了出來。

原坦克隊長踉踉蹌蹌地走出來，倒在地上。

107.同·正面

躺在擔架上的原坦克隊長被抬了出來，妹妹也被警察拉住手腕帶走。

人們聚集在周圍。

理查德和由喜惠也在其中。

108.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廚房

理查德把做好的三明治用保鮮膜包起來放進冰箱里。

由喜惠：“你做什么呢？”

理查德：“沒什么。民惠今天好像來不了啦，所以我做了三明治放在冰箱里。牛奶冰箱里也有。咖啡在壺里。”

由喜惠：“謝謝。”

理查德：“好，已經(jīng)晚了，我走了。”

由喜惠的脖子上掛著姓名牌。

由喜惠在讀姓名牌。

由喜惠：“你把門鎖上吧。”

理查德很溫柔地擁抱她。走出門去。

109.同·門前

理查德從外面將門鎖上。

110.同·起居室的窗戶

由喜惠從窗戶中看著理查德將要開走的汽車。

111.同·正面

理查德很擔心地看了看由喜惠，開著汽車離去。

112.航空博物館·展示廳

穿著工作服的理查德在擦拭舊轟炸機。

一個少年抬著頭在看飛機。

少年：“這個飛機真的飛過嗎？”

理查德：“那當然。”

少年：“真的嗎？真看不出來。”

少年走出去。

理查德繼續(xù)擦拭飛機。

113.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廚房（閃回）

由喜惠把油鍋放在火上。然后開始在熨衣板上熨衣服。

114.航空博物館·展示廳

理查德正在擦拭機體。

他的手在有力地擦著，擦著。

115.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廚房（閃回）

油鍋起火。火竄到地上。由喜惠驚恐萬分。

116.航空博物館·展示廳

理查德在繼續(xù)擦著飛機。

臉上冒出汗珠。

117.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門廳（閃回）

由喜惠從充滿煙霧的廚房里跑到門口。

門打不開。

118.同·后門

后門也打不開。

由喜惠陷入絕望。

119.航空博物館·展示廳

從駕駛座上跳下來的理查德，飛奔而去。

120.行駛中的理查德的汽車

121.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

理查德的汽車飛速駛進院子，猛然剎住。

理查德從汽車上跳下來。

跑到靜悄悄的門前，用鑰匙打開門進去。

122.同·起居室

理查德跑進來。

理查德：“由喜惠！”一邊叫著，一邊跑向廚房。

123.同·廚房

廚房的桌旁坐著剛剛熨完衣服的由喜惠。

理查德跑了進來。

由喜惠：“哎呀，理查德，你怎么回來啦。”

理查德：“吃飯的時間很充余，我想回來和你一起吃。”

由喜惠：“是嗎，那就一起吃吧。”

理查德和由喜惠面對面坐著吃三明治。

理查德：“我做的三明治怎么樣？”

由喜惠：“特別好吃。”

理查德：“那太好了。（看看表）由喜惠，我得走了。”

由喜惠（笑瞇瞇地）：“請把門鎖上。”

理查德似笑非笑地注視著由喜惠。

124.同·廚房～起居室～門廳

猛烈的敲門聲。

由喜惠來到門廳。

她想要打開門，但打不開。

由喜惠：“誰啊？”

朗德爾：“是我，朗德爾。”

由喜惠再一次想把門打開。

反復將門拽得咣當咣當?shù)仨懀稍趺匆泊虿婚_。

她想起來門是鎖著的。

由喜惠：“你從外面開吧。我在里面打不開。”

朗德爾打破了書房的玻璃窗跳進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妻子洋子。（23歲）。

125.同·客廳

由喜惠在門廳還想打開門。

朗德爾：“媽媽。我是朗德爾，不用擔心，先坐下吧。”

由喜惠還沒認出朗德爾。

朗德爾在念由喜惠掛著的名字牌。

朗德爾：“我的妻子野口洋子。”

洋子（用日語）：“初次見面。我是野口洋子。請多關(guān)照。”

由喜惠（用日語）：“野口洋子？啊！你們結(jié)婚了？”

朗德爾：“是啊。”

由喜惠：“我那時，因為和美國人結(jié)婚被趕出來。從此就再也沒有回過日本。”

126.告別故鄉(xiāng)時的閃回鏡頭

荻市火車站。

前來送行的母親站在站臺上。

由喜惠乘坐的列車駛出車站。

127.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客廳

理查德進來。

看見了朗德爾。

理查德：“呀，你回來啦。”

朗德爾：“怎么回事？你這衣服。”

理查德：“工作決定了。新的制服。”

朗德爾：“那不是很好嗎。”

理查德和洋子握手。

理查德：“你是洋子吧。”

洋子：“初次見面。”

理查德：“謝謝你特意來看我們。日本怎么樣？”

洋子：“很好。”

朗德爾：“我告訴過你，媽媽的家鄉(xiāng)地址。去了嗎？”

洋子：“去了。”

理查德：“對荻市的印象如何？”

洋子：“真是個好地方。我去了媽媽的家。（對著由喜惠用日語說）您也是我的媽媽了。您的弟弟孝介先生現(xiàn)在還住在那里。他和您長得可真像呀。”

由喜惠（懷念地用日語說）：“是啊。媽媽她怎么樣了？”

洋子難以回答，急忙把話岔開。

洋子（用日語）：“孝介先生說，您什么時候回日本他都會歡迎。”

由喜惠（用日語）：“等一會兒。”

由喜惠慌慌張張地走向廚房。

朗德爾（向理查德）：“媽媽的雙親早已不在了。據(jù)說他們因為反對你們結(jié)婚，是懷著懊悔的心情去世的。”

理查德：“這些話千萬不能告訴媽媽。行嗎？”

128.同·廚房

由喜惠將一只家鄉(xiāng)產(chǎn)的陶器用報紙包好。

129.由喜惠故鄉(xiāng)的家（1952）

由喜惠的母親在膝蓋上將荻市產(chǎn)的陶器包起來。

130.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廚房

朗德爾：“媽媽，一定要回去一趟。”

由喜惠將陶器遞過去。

由喜惠（用日語）：“把這個交給孝介。”

朗德爾：“好的。”

說著緊緊擁抱由喜惠。

朗德爾：“你要多注意身體。”

由喜惠：“我的兒子……朗德爾？”

朗德爾：“是的。是我。”

由喜惠：“能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現(xiàn)在我的身體不知道怎么啦。我總覺得，這個病會慢慢地讓我和你們再也見不到了。所以見到你太好了。”

朗德爾：“啊……”

朗德爾用力地抱著母親。

131.夜晚·家的全景

黑暗中閃爍著明亮的燈光。

132.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客廳

由喜惠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沉浸在回憶中。

133.由喜惠故鄉(xiāng)的家（影像回憶）

強烈的陽光灑在海面上。

十歲的由喜惠在海邊玩耍。

梯田狀的水田面向著大海。

爛漫絢麗的櫻花盛開著。

飛雪般的落花飄蕩在天空。

由喜惠心中的記憶。

134.理查德和由喜惠的家·客廳

由喜惠臉的側(cè)面。

理查德注視著她。

理查德：“由喜惠，在想什么啦？”

由喜惠將臉轉(zhuǎn)向理查德。

由喜惠：“日本的事。”

理查德：“你是在想總有一天要回故鄉(xiāng)吧。”

由喜惠：“我的故鄉(xiāng)在這兒，和你在一起。”

理查德：“就是嘛。”

掛在墻上的鐘嘀嘀嗒嗒地走著。

由喜惠：“對不起，我如果真的成了傻子，就請你把我掐死。”

秒針在慢慢地移動著。

理查德：“那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兩個人互相拉著手。

135.同·后院

理查德抱著大量的資料走出來。

這些都是有關(guān)農(nóng)藥事件的文件、資料。

理查德將資料投入一只已經(jīng)發(fā)銹的正在冒著火苗的半截汽油桶中。

理查德凝視著火焰。

136.同·客廳

各個房間、家具上都貼著用英語和日語寫著名稱的字條。

理查德正在打電話。

理查德：“我都想通了，邁凱。我們生活得很好，不用為我們擔心。就這樣，邁凱，再見。”

從窗戶望去，可以看見坐在陽臺上的由喜惠。

由喜惠顯得非常安詳。

137.同·正面

陽臺上，由喜惠坐在椅子上。

呆呆地注視著一個點。像古典樂劇中人物的假面具那樣毫無表情。

理查德走出來，站在她的旁邊。

民惠和萊亞來訪。

民惠、萊亞（同時）：“你好，理查德。”

民惠：“由喜惠怎么樣？”

理查德：“很好。”

由喜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民惠：“很精神啊。”

萊亞：“你好。由喜惠，你真的很精神啊。”

由喜惠：“初次見面。”

民惠很溫柔地抱著由喜惠的肩膀。

138.同·客廳

由喜惠和理查德在玩拼裝的飛機模型。

由喜惠（用日語）：“理查德，我們一起乘戰(zhàn)斗機。F80型戰(zhàn)斗機。乘它去很遠的地方。”

理查德（向民惠們）：“最近，我們兩人經(jīng)常用日語說話。”

民惠：“什么時候開始的？”

理查德：“什么時候嗎，反正是很自然地用起來了。”

萊亞：“只是你們兩個人嗎？”

理查德：“啊。由喜惠和我一起生活了45年。在那個年月所產(chǎn)生的事，只有我和由喜惠知道。所以，現(xiàn)在由喜惠將那部分記憶失去了，我們兩人的人生故事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那些事是真的發(fā)生過嗎？別人誰也不清楚。只有自己問自己。”

理查德看看掛鐘。掛鐘在慢慢地走著。

理查德：“我們有看鐘的習慣。這是很有必要的。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感覺到時光在流逝。我們的時光還在流動。”

理查德照料由喜惠吃飯。由喜惠握著叉子讓人不放心地一個人吃著。理查德自己也開始用餐。

139.同·陽臺

由喜惠和理查德坐在椅子上。

音樂《你是我的太陽》的歌聲響起。

鏡頭拉近，房子的全景。

140.巴吞魯日的街道

鏡頭再次拉近。巴吞魯日美麗整齊的街道。

鏡頭俯瞰房屋林立的街道。

141.由喜惠故鄉(xiāng)的海

海的對面，夕陽在漸漸降落。

142.巴吞魯日的大街

歌聲終止。畫面淡出。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