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是一部改編自梁曉聲同名小說的電視劇,講述了返城知識青年在逆境中奮斗和抗爭的故事。劇中通過描繪不同人物的命運,展現(xiàn)了他們返城后的困境和掙扎。該劇榮獲了1988年第六屆大眾電視金鷹獎優(yōu)秀連續(xù)劇,深入探討了人性的復雜和社會的變遷。它的劇情引人入勝,演員表演出色,是一部經(jīng)典之作。
《雪城》:一代知青命運的歷史反思與現(xiàn)實觀照
——評電視連續(xù)劇《雪城》
范達明
這是一股知青返城的洪流。這是隨知青返城的一道令下,在頃刻間自然演出的一幕活劇。作為一次撥亂反正,那如同當年一樣的知青大流動,(抑或是民族的整整一代青年人的大轉(zhuǎn)移、大遷徙?)其方向,卻不再是從城市下到農(nóng)場,而真正是從農(nóng)場返回城市了。歷史運動的辯證法就如同推使時間運行的鐘擺——有那么一去,就有那么一返!
返城者的腳步震擊著整個雪城——人們知道他們應當返城,可人們也只是知道他們應該返城。因為從中央到地方,從農(nóng)場到城市,當時還沒有哪一個人真正知道他們返回城市以后又該干什么。這之前已經(jīng)跨過了一個70年代,他們就這樣那樣地已經(jīng)成了扎根于(至少是置身于)北大荒的主人了!可以想見,像市長女兒姚玉惠那樣,一直處在北大荒那個兵團營長一手提攜一手關(guān)照之下,已被培養(yǎng)成兵團的一名營教導員、一名“毛著”學習標兵,她怎么也是一心為兵團、一心為農(nóng)場地在干革命,怎么也是不敢有任何一點雜念與私心(哪怕是愛神降臨時她內(nèi)心不能不萌動的那一點春心也罷),如果沒有時代變遷帶來的這場返城運動,她毋庸置疑是會在北大荒兵團干下去,干得自得其所,因為在那里已經(jīng)有了她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生存環(huán)境與空間(不管這種自我實現(xiàn)的實際內(nèi)涵如今看來是如何像哈哈鏡般地扭曲,它終究是符合那一特定時代的基本準則的;或者說,正是當時的外部時代標準,鍛造出了她那與此相適應的自我價值觀念與自身的現(xiàn)實)。而如今,突如其來的返城運動,在一夜之間沖跨了“文革”時代造就的一切,它所固有的秩序、位置、安排統(tǒng)統(tǒng)被打亂而不再作數(shù)了;而一切新的秩序、位置與安排卻還沒有來得及建立起來。對于這一大批蜂擁而來的返城知青,誰也沒有充分準備:既沒有思想準備,也沒有物質(zhì)準備。固然,城市對他們已不再設(shè)防、不再閉鎖,但城市絕沒有視他們?nèi)绯稣饔⑿鄣膭P旋那般獻上鮮花、伸出擁抱與歡迎的雙手!對于城市來說,他們不啻是一群從北大荒溜韁的野馬,一幫來自異域的不速之客,一伙陌生的不受歡迎的闖入者。命運把他們重新拋回了城市,但并沒有同時把他們本來在城市應該也可以得到的東西一并交還他們:該享受青春的已逝去了好年華,該歸家的卻只能匆匆出嫁;想成婚的失去了心上人,想成材者尚在街頭飄零;到進修深造年齡之時,卻還在備嘗補習高中文化課程之苦;而所有這些早該有一份固定工作的人,卻仍是一伙謀生無門、四處碰壁的待業(yè)者!返城,對他們說來不過是換回了一個本就屬于他們后又被強制剝奪的城市居住權(quán)而已。可以說,這個他們既已進入又與之格格不入的城市,正是這樣一座冷漠、寒冽、封凍的地道的“雪城”——雪城的無情,困惑著這批返城者……
電視連續(xù)劇《雪城》(上部,16集)正是從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上起始,通過一批從北大荒兵團農(nóng)場返城的知青進入既是他們記憶中的又是新的城市環(huán)境,勾畫出他們與其周圍各各不一的社會階層、家庭及其知青相互間的種種紛爭與糾葛,揭開了全劇波瀾起伏、扣人心弦的戲劇沖突。編導忠實于小說原著,以其群體性人物長卷圖式之羅列鋪敘、故事線索之縱橫交錯交織、兩種場景(城市與農(nóng)場)兩種時態(tài)(現(xiàn)在時與過去時)之更迭轉(zhuǎn)換,在電視屏幕上重現(xiàn)了原著長篇小說史詩般藝術(shù)結(jié)構(gòu)之紛繁與宏大。(據(jù)說,編導在開機后干脆把寫就的臺本置之一邊,直接對照著長篇小說原著文本開拍,這種藝術(shù)的前衛(wèi)膽識與氣魄,著實令人神往!)全劇在過去時態(tài)揭示那個扭曲時代帶來整個社會的綜合病癥、帶來它的全部荒謬、可笑與不公平的背景中,不乏旁敲側(cè)擊的筆墨,對那一時代畸生的丑類之卑劣與無恥(如那個專以占有女知青初夜權(quán)為條件發(fā)放返城證的“知青辦”實權(quán)人物,那個以“政治”強權(quán)娶吳茵為妻的風派人物等等)以無情的鞭笞;而以主要筆墨放在對一個個形形色色的男女兵團知青形象的有血有肉的塑造上,真實而生動地描繪了恰逢十年動亂在困坷中艱難成長著的一代知青的命運與心態(tài),表達了對他們處于時代與環(huán)境大轉(zhuǎn)換前前后后的多舛命運的喟嘆與反思,傾注著對他們身經(jīng)肉體的磨難、心靈的扭曲及其在轉(zhuǎn)換進程中又一次失落的同情與理解,寄寓著對他們不甘在新的挫折中沉淪而勇于奮起勇于在城市開始新的拓荒的深切期望。編導乃至全體攝制人員與原著者一樣,始終是以這批返城知青同代人的一員參與其間,正如“導演闡述”所說,這是“我們在向觀眾講我們自己的故事”。應當說,如果沒有創(chuàng)作人員這種切身體會過的感情投入并與劇中主人公感情達到最大限度的共鳴與融合,就不可能使全劇散發(fā)出如此逼近人面的現(xiàn)實親切感、如此濃烈的生活激情與藝術(shù)感染力,也不可能使全劇如此紛雜諸多的場景、人物凝聚成一個在歷史與現(xiàn)實雙向反思中全景觀照的有機藝術(shù)整體。
與梁曉聲表現(xiàn)知青返城運動的前一部著名作品《今夜有暴風雪》不同的是,《雪城》已不再是把注意中心僅僅放在對“文革”時代生成的知青運動的主客觀意義的反思評價上,而是進一步以知青返城之后的際遇,以他們與城市現(xiàn)存社會生活秩序與體制的不諧和的撞擊,從更加宏觀的視角,對包括知青在內(nèi)的整個城市社會肌體的現(xiàn)實弊端、它的命運與前途提出自己的思考。不過,這種思考在《雪城》上部僅見端倪,亦尚屬淺顯。如那場由上面(包括市長夫人在內(nèi))直接導演的假招工考試而實以“走后門”方式專為高干子女提供就業(yè)機會的拙劣把戲,明顯地揭露了我們一些黨和政府部門嚴重存在的不正之風,自有其現(xiàn)實批判意義,但仍非問題之本。事實上,大量的返城知青,作為一時構(gòu)成城市待業(yè)群體的主要成分,這一嚴峻的現(xiàn)狀,已在向我們提出城市經(jīng)濟的產(chǎn)業(yè)結(jié)構(gòu)與管理體制的改革、開放、搞活這一根本課題。在上部中,我們似乎還未感覺有這方面信息的征兆,更不用說直接展望這一未來發(fā)展的大趨勢了。這多少是個遺憾。好在《雪城》尚留有下部的空白——這就要看它作為小說是怎么寫,作為電視劇又是怎么拍了。
無疑,《雪城》最重要的成就是在于對這一批返城知青的有血有肉的個性化塑造。由于不同的具體家庭環(huán)境、人際關(guān)系與個人氣質(zhì),使這批有著共同命運與心態(tài)的返城知青,又有著迥然不同的特殊遭遇與悲歡。作為同代人,他們多少帶有悲劇色彩的個人命運,正是特定的悲劇時代的產(chǎn)物;作為青年人,他們的個人命運又總是同他們的愛情命運不可分割,并從其中得到最為集中的折射;而作為返城的青年人,他們的愛情命運又恰恰以返城為界,經(jīng)受著一次從過去的時代與環(huán)境向現(xiàn)在的時代與環(huán)境的價值轉(zhuǎn)換。這就使他們的處在新的人際關(guān)系中的愛情無一例外地面臨著一種新的選擇與組合,并構(gòu)成了他們愛情關(guān)系錯綜變異的復雜生相:或為單相思,或為回報戀,或為三角愛,無不悲歡離合,愛恨交織,各俱情態(tài)……
這里,被命運折磨得近乎歇斯底里的徐淑芳,她那陷入三角關(guān)系中痛苦徘徊的愛情命運,可以說最為典型而又最富于醒世意義——
兩個男人處在淑芳感情天平的兩邊:一邊是遠在農(nóng)場、與其有過信約并受過其恩惠(占用其返城指標)的戀人王志松,一邊是近在身旁、在她生活面臨絕境之時伸出救助之手的恩人郭立強。《雪城》真正是讓無情的命運活生生地來捉弄我們這個無家可歸、瀕于困頓、落入城市生活最底層的苦命的弱女子,使她身處于選擇戀人的真心抑或恩人的實意的兩難境地。這是心底極苦的真正悲慘的境地。在進退維谷、百般無奈的情況下,在坐守待斃還是嫁人求生的生死分界線上,一個弱女子只能做出違真心而取實意亦即棄王嫁郭的選擇。不管這一選擇是否匆忙是否正確,王志松結(jié)伙以消極、狹隘、報復性的“獻花圈、鬧婚宴”一舉,倒真正是把王徐之間原本的愛情關(guān)系逼到了不可挽回的絕境,從根本上宣判了兩人愛情關(guān)系的最后死刑。因此,我們從總體上肯定淑芳的不得已的選擇。但是,當我們在婚宴之后,目睹淑芳一天天地拒絕與丈夫入房,而在一旦經(jīng)過那花燭之夜之后又棄夫而奔向舊情人王志松(以圖歸還她所欠的良心債),直到半途悟出自己已不能離開真心深愛自己、自己也已愛上的丈夫而重歸自己家門這一連串行動軌跡,見出的卻是一個真正傳統(tǒng)型中國女子的真實而典型的心路歷程,而歸根到底就是:她們在愛情與婚姻中所皈依并怎么也難以擺脫的那種貞操觀,實際上仍屬散發(fā)陳腐霉氣的封建貞操觀,千百年來它一直猶如一副無形而又真正沉重的枷鎖,壓迫得這類婦女喘不過氣來。徐淑芳的形象及其愛情命運的典型意義與醒世意義,就在于它使我們愈加堅信,中國的女子只有使自己并要求男子用有貞操而不唯貞操的現(xiàn)代貞操觀來取代唯貞操的封建貞操觀,才能使自己從自己也從男子那里獲得真正的平等與解放。扮演徐淑芳的演員黃梅瑩以其特有的氣質(zhì)與形象,比較準確地把這個感情與動作幅度大、變化復雜、外弱內(nèi)韌、可歌可泣的傳統(tǒng)型中國女子活現(xiàn)在屏幕上。我們不能忘記她那一聲“你們誰要我?”的撕心裂肺的呼叫——它強化了一代知青那被遺忘、被忽視而似成“多余人”的處境,代表了不甘在城市中沉淪的返城知青的共同心跡,是向冷漠的“雪城”挑戰(zhàn)、宣布他們要從絕望中掙扎著奮起,去實現(xiàn)在城市的自我生存與自我價值的第一聲吶喊!
《雪城》中另一個身處三角關(guān)系而面臨愛情新選擇的中心人物是吳茵。這是個并未下過農(nóng)場卻又與返城知青共命運的人。學生時期的朦朧初戀,使她把王志松這個校冰球隊隊長視為自己少女心目中熱望的白馬王子,但她的主動表白并沒有得到回答。失望之余,迫于權(quán)勢與自己的處境,她又做了她從未愛過并且日益憎恨的一個風派人物的妻子。沒有愛情的婚姻并沒有中止她對愛情理想的執(zhí)著追求。當王志松作為返城知青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之后,她毅然同自己丈夫決裂,投向王的懷抱。無疑,與徐淑芳的傳統(tǒng)型相反,吳茵是個現(xiàn)代型的中國女子。可惜扮演吳茵的演員趙越本人的面相造型,相當缺乏現(xiàn)代都市知識女性的矜持與浪漫型女性的生動性。比如,劇中吳茵作為報社女記者參加一次聯(lián)誼舞會而成為“舞會皇后”的一場戲,我們就不知演員是怎么演過去的,沒能給人留下絲毫“皇后”的印象。
同在上述兩個三角關(guān)系中充當“第三者”的人物正是王志松。他似乎是個頗能贏得少女們青睞的“情種”,可實際上又是個非常被動、非常窩囊的“情種”。在他的心上人徐淑芳身處絕境之時,他竟不見人影;而當別人被迫另嫁時,他又前去大鬧婚宴;如果他鬧婚宴為的是把新娘劫走,說不定倒正合徐淑芳潛在的心意,可他采取的卻是“送花圈”的絕情舉動,這幾乎把淑芳逼上死路。盡管如此,淑芳在婚宴后實際上仍以遲遲不入洞房之舉,有心計地在等待他的到來,可他仍沒有積極的行動(所有這些足以證明他與淑芳在深層意識上已完全不能溝通),終于使自己不可挽回地成了多余的“第三者”。在失魂落魄中他竟完全聽任吳茵的意愿并接受了吳茵的愛——這里不是要來指責吳茵的主動,而是要來考察王志松把愛轉(zhuǎn)向吳茵的合乎情理的心理動機——看來,他的走向吳茵只是吳茵的選擇(這正是她的宿愿),并不是他的主動選擇,他仍是被動的。只有在吳茵丈夫視王為插足的“第三者”而與他發(fā)生多次緊張的摩擦時,他才算有了點男子漢光明磊落的氣魄。總的說來,王志松這個全劇分量較重的男主角,似乎沒有什么作為(他收養(yǎng)從農(nóng)場帶回的別人的棄兒,既缺乏戲劇動作,也是游離全劇正面沖突的;而此舉表現(xiàn)他的寬容度與犧牲精神,似同他在愛情問題上的狹隘報復心理相悖),只起到在全劇串聯(lián)人物關(guān)系的作用。在愛情的悲歡中,由于他時而作為三角關(guān)系中多余的“第三者”出現(xiàn),因此只能算是個又悲又喜、不悲不喜乃至啼笑皆非的尷尬人物。而囿于演員金鑫自身的氣質(zhì)與外形形象,他的扮演也并未把曾是校冰球隊隊長而應留有的英俊瀟灑與翩翩風度從這個角色中透射出來。我很擔心,吳茵僅僅懷著十幾年前那份初戀感情,以自己對當年眾望所歸的冰球隊長的仰慕作為如今感情結(jié)合的紐帶,一旦這個如今的女記者真的和如今成為鐵路工人的王志松結(jié)合,他們之間究竟又能有多少共同生活的實際基礎(chǔ)?她吳茵最終會不會失望?
在《雪城》上部,姚玉惠以其愛情命運的多舛,算得上是一個自始至終的悲劇人物。扭曲的時代扭曲了她的心靈。在革命干部家庭的影響下,她這個市長的女兒在農(nóng)場一心致力于政治上的進步,使她在青春年華之時一次次躲避了愛神的降臨;然而對愛情的渴求之心作為人的本能是不能泯滅的,這就鑄成了她性格外在與內(nèi)在的雙重扭曲性——私下,她這個學“毛著”標兵真正手不釋卷的并不是紅寶書卻是當時的禁書《簡愛》;而在農(nóng)場例假日之夜的極端孤獨中,她差一點在自己頂頭上司的老營長小屋里弄出恥于自己政治信念與身份的桃色新聞來。此人返城后回到市長爸爸的豪華宅第,常常只能癡癡地面對手中北大荒帶回的蒲棒,寄托自己對似水流年的追悔之情。而在愛的覺醒之后,她惟一的那次對家庭教師的主動追求也以失敗告終。姚玉惠這個當年政治上的無產(chǎn)者終于也成了愛情上的無產(chǎn)者,她的愛情悲劇成為反照那個時代悲劇的一面鏡子。這就是姚玉惠這個形象的意義所在。她的扮演者倪萍,以其修長的身形、略帶蒼白而清瘦的面容,較好地把握住了這一角色所應有的氣質(zhì)與神情。
如果姚玉惠算得上一個自始至終的悲劇人物,那么劉大文則相反,他算得上一個自始至終的喜劇人物,也是全劇悲劇性基調(diào)中惟一的喜劇人物。這個東北憨小子,不知是因他的歌喉還是別的什么,獨獨贏得了那個純真無邪、為兵團戰(zhàn)友個個疼愛的上海妞袁眉的愛情。他在農(nóng)場簡陋的洞房里切身體會的那種不可理喻的新婚幸福,不是還引來了戰(zhàn)友們在秋夜北大荒曠野展開的那場持久而熱烈的關(guān)于“什么是幸福”的辯論嗎?他因此寫信要求出版社修改幫腔化詞典中關(guān)于“幸福”一詞的定義,雖招來不少麻煩,最后不還是以他與愛妻雙雙表演的一曲“扎頭繩”,把一個對他的“批判會”轉(zhuǎn)化為一個臺上臺下群情交融的“聯(lián)歡會”了嗎?愛情,這一人的生命途程的希望之光,你常常會驚異于它所能產(chǎn)生的那種始所未料的阻抗命運制約的神奇力量;不管扭曲的時代如何強人所難,人們內(nèi)心對愛情與人性真諦的認識與追求永遠不會泯滅。而正是像劉大文那樣實在的愛情幸福與歡樂,使得這批當年離鄉(xiāng)背井的拓荒“移民”在那一年代的困坷、勞苦與辛酸中,仍能感覺著人生畢竟還有的那一點價值與意義。它將成為一首詩與一種甜蜜,永遠留在人們對往事反思的記憶里。
作為《雪城》上部的結(jié)尾,獨獨深得命運厚愛的劉大文,終于在他那一大批返城知青哥們兒的支持協(xié)助下,以他自己那嘹亮的歌喉,那集中傾吐整整一代知青命運的困坷、憂患與不懈追求的動人心曲,贏得了社會的關(guān)注與賞識。當劉大文被歌唱家作為一名新發(fā)現(xiàn)的未來歌星用小臥車請去歌舞團時,表明了返城知青以其群體的智慧與合力,終于從社會底層真正崛起。這是他們返回城市新天地的新的拓荒的起點:他們有志氣有能力,不僅是要在城市爭得一席自己的生存與發(fā)展空間,還要成為自己城市的社會中堅與真正主人。而與此同時,他的愛妻袁眉則在安眠中與他、也與他們永別。這個幸福的人兒是在毫無痛苦的不知不覺中平靜地死去,在充分體會著愛情甜蜜的幸福中死去;再沒有能比袁眉的死更死得那么圓(袁)、死得那么美(眉)!作為一種圓,它是一個終結(jié),一個時代的、環(huán)境的句號——她是一朵需要在那一年月開在北大荒黑土地上的神奇的小花;而如今她的愛的使命已經(jīng)完結(jié)(她不是為大文留下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了嗎?況且她也懷念起故鄉(xiāng)故土了呀!可是在肉體上她與大文結(jié)合得那么緊密,她怎么好意思開口說她要離去?于是她把身體留下,讓她的精魂飛回上海也飛回北大荒)。而作為一種美,她至死也贏得了周圍每個人的吻別;她的身軀、她的容貌、她的深情與她的愛,還有她的純真與她的與世無爭,將永遠留在這一代知青的心坎里。
返城知青終于完成與實現(xiàn)了自己個人的愛情命運在新時代新環(huán)境的新選擇新組合的大轉(zhuǎn)換。這是一次苦難的歷程。而新的更加嚴峻的歷程、更加宏大的社會使命在等待著他們。他們將擺脫個人命運的小天地,沖進整個社會人生的大世界——一場城市改革的春風正在吹起,“雪城”融冰化雪的時刻來到了……
對《雪城》(上部)塑造的返城知青群像中的五個代表人物,可歸結(jié)為兩點(試做審美定量分析):
(1)按他們個人愛情命運的悲喜程度,可做由悲至喜的排列如下:姚玉惠(悲);徐淑芳(悲中見喜);王志松(悲喜交集);吳茵(喜中見悲):劉大文(喜)。
(2)按他們?nèi)宋镄蜗笏茉斓暮脡某潭龋勺鲇珊弥链魏玫呐帕腥缦拢?br>
徐淑芳(黃梅瑩飾)與劉大文(程煜飾):并列第一;
姚玉惠(倪萍飾):列第二;
王志松(金鑫飾)與吳茵(趙越飾):并列第三。
1987年10月6日完稿于杭州
2005年7月29-30日錄入電腦于杭州梅苑閣
根據(jù)《十月》所刊梁曉聲同名小說改編
黑龍江電視臺、黑龍江省藝術(shù)研究所聯(lián)合錄制
編劇:孟 烈 李文歧
導演:何繼營 李文歧
攝像:李中斌 白長濱
作曲:李黎夫 作詞:李文歧
演唱:劉 歡
主演:黃梅瑩(飾徐淑芳)、倪 萍(飾姚玉惠)、 金 鑫(飾王志松)、趙 越(飾吳 茵)、程煜(飾劉大文)
這篇影評有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