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牛郎》是一部劇情電影，講述了一個生活清貧的牛仔喬恩（喬恩·沃伊特飾）遠離老家來到紐約謀生的故事。喬恩自視風(fēng)流倜儻，所以決定在紐約當(dāng)個男妓混口飯吃。然而，他剛來到紐約的第一天就在街上勾搭女人，結(jié)果卻虧了20塊錢。喬恩感到沮喪不已。在喬恩的困境中，他遇到了專門騙錢為生的里佐（達斯汀·霍夫曼飾）。里佐騙喬恩說他認(rèn)識一個男妓集團的首腦，但需要收取20元作為中介費。然而，最后里佐只是介紹喬恩給了一個同性戀的皮條客。喬恩非常憤怒，找到了里佐。然而，里佐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喬恩，兩人逐漸成為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在紐約寒冷的冬天，喬恩和里佐過著艱苦的生活，甚至沒有溫飽。里佐也沒有錢購買藥物治療自己的疾病。里佐一直向往著邁阿密的生活，他邀請喬恩一起去邁阿密闖蕩。在一次嘗試碰運氣的地下酒吧中，喬恩終于找到了一單生意。然而，此時體力不支的里佐不慎摔下樓梯，命懸一線。在臨終之際，里佐最牽掛的仍然是邁阿密家鄉(xiāng)的陽光。為了完成朋友的心愿，喬恩決定冒險一搏。他開始了一段危險的旅程，希望能夠?qū)崿F(xiàn)里佐的夢想。

首先聲明，此貼涉及劇透，還沒有完整看過一遍的童鞋慎入。帖子并非對電影文本的全方面解讀，僅涉及到片中閃回部分未曾言明的內(nèi)容解析，僅供對人物前史和人物心理感興趣的豆油們參考，要看抒情耽美文的請繞道。

在進入具體內(nèi)容之前，還有幾點關(guān)于影片的理解必須作為我們討論的前提：

第一，主角Joe buck和Ratso的關(guān)系到底是不是homosexual（基佬）？我覺得這得看你怎么定義愛和愛情。至少應(yīng)該說，影片中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他們彼此有超越友誼直撲肉體的感情，從敘事基調(diào)上也能看出這一點。當(dāng)然，對這一問題的理解也不是討論的重點，只是前提，腦補太多不能自拔的童鞋若英文好不妨看看IMDB的官方解釋：http://www.imdb.com/title/tt0064665/faq?ref_=tt_faq_1#.2.1.10

第二，影片是從Joe辭掉餐館工勇闖紐約當(dāng)牛郎的宏大夢想開頭的，但對于他為什么一上來就會以“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yè)”為目標(biāo)沒有任何解釋，仔細想想這其實有些不合常理，也不太“美國夢”。有人認(rèn)為這是新好萊塢電影對時代焦慮的自然反映，但無論時代如何解放與荒誕，我們總需要一個源頭性的解釋。對這一點，導(dǎo)演選擇了閃回的手法給我們隱晦地交代。

這也是本篇文章的寫作緣由所在。一旦看懂了閃回的內(nèi)容，你就看懂了這個性解放、反戰(zhàn)、民權(quán)運動、嬉皮士橫行的年代中一個德州牛仔的生長史，也能窺見那個年代美國的一絲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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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閃回：

還在德州老家的Joe，走到一間理發(fā)店前，腦海中浮現(xiàn)出小時候陪祖母剪發(fā)，給祖母按摩的情景。祖母的反應(yīng)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Sex中的“嬌喘”，最后她轉(zhuǎn)過頭親了Joe，很用力。

解析：這一段短暫的閃回讓人對Joe和祖母之間關(guān)系產(chǎn)生一絲不太自然的聯(lián)想。

第二次閃回：

聲音閃回。在車上，Joe想起了祖母夸他的聲音，她說他將是牛仔隊伍里最漂亮的牛仔。隨后畫面出現(xiàn)，祖母和另一個男人擁抱，再切到祖母同幼年Joe告別的畫面，祖母說，她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新情郎”，現(xiàn)在再見吧。

解析：這一段再次暗示，祖母對他的喜歡，對他的漂亮的贊美，有些類似于對“舊情郎”迷戀。而揮手告別的一刻，似乎是這一關(guān)系的結(jié)束。

不禁讓人懷疑，小Joe跟祖母到底什么關(guān)系？


第三段閃回：

似乎是舊時女友的女孩聲音。女孩一直在說，你是唯一的一個，唯一愛我的人，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是最棒的。

畫面同時切入。女孩在金色的草地里奔跑，她的眸子閃著光，很漂亮。女孩在街上走，一群男生在旁邊吹口哨調(diào)戲。女孩在沙漠里奔跑，逃亡，后面一群男生在追逐。女孩奔向回廊下的Joe，親吻她。女孩同Joe做愛。

解析：從這段閃回我們得知，Joe在德州老家有一個很愛自己的女孩，女孩很漂亮，但似乎一直被一群小牛仔覬覦。我們此后會知道，這個女孩叫Annie（此前墻上的涂鴉也有伏筆）。


第四段閃回：

祖母唱歌的聲音。應(yīng)該是一段搖籃曲，歌詞中透著祖母對孩子的疼愛，能滿足一切需求。

畫面是兩個女人帶著幼年的Joe來到祖母家，然后將Joe交給了祖母寄養(yǎng)。祖母的眼神里帶著愛意。Joe和祖父祖母睡在一起。牛仔打扮的祖父帶著Joe參加Rodeo牛仔表演。Joe在蕩秋千，祖母在搖椅上微笑看著他。祖母親吻抱在懷里赤條條的Joe。

解析：兩個女人是誰？為什么把Joe寄養(yǎng)在祖母家？都沒有明確的解釋。我們只知道，幼年的Joe有很長一段時間是陪祖父母度過的，祖父的形象一閃而過，奠定了他日后的牛仔風(fēng)格，但僅此一個孤鏡也意味著父親的缺席。所以Joe在男子氣概（masculinity）上一直是不完整的。

同時，我們也得知Joe小時候主要由祖母撫養(yǎng)。祖母很愛他，但這愛是什么樣的愛呢？

第五段閃回：

Joe被騙與變態(tài)信教男相遇。變態(tài)男打開廁所門，上有一天主像。變態(tài)男請求Joe和他一起跪下，共同祈禱（這是不是一種新的前戲方式，還是純屬宗教狂熱，筆者還無法確定）。畫面切回到幼年Joe接受洗禮的環(huán)節(jié)，祖母和男朋友在一旁誦經(jīng)，神父把他按到水里受洗。鏡頭給人以窒息感、壓抑感。

解析：這一段情節(jié)在解釋Joe被騙的同時，也暗示了Joe對于幼年時宗教壓抑的恐懼。在他奪門而出的一瞬，他撥開了一面寫著God is love的旗，從中可以窺見，這種恐懼的對象，正是那種壓倒性的、如上帝一般不可違背的愛。

由此我們大概清楚了，很愛Joe的祖母就如上帝一樣，在一定程度上令Joe無法呼吸。這似乎并不是健康的愛，也進一步壓抑了其男子氣概，導(dǎo)致其對年長女性的依存，和面對年輕女孩的自卑。

第六段閃回：

幼年的Joe用東西砸碎了墻上的鏡子。祖母在身后尖叫“Stop it”（停下來）。畫面對應(yīng)現(xiàn)實中的Joe去酒吧找Ratso線索被拒，欲砸酒瓶的一瞬。

解析：砸鏡子是一種反抗的行為。對于祖母壓倒性的愛，他試圖反抗。而反抗的方式則是像正常的男孩一樣，比拼、打架、追女孩。這引出之后閃回的主角Annie。

第七段閃回：

看電視的Joe。電視中出現(xiàn)了老女人給狗打扮得像孩子一樣。畫面切回童年，電視里的女人說，沒有孩子的女人很孤獨。祖母的聲音進入，給他錢，對他飛吻，然后出門。畫面推進到一幅耶穌牧羊的畫像上（OMG耶穌懷里也抱著一只小羊）。電視畫外音：把小狗打扮得像小孩真惡心。不斷的嘲笑聲。

解析：這一段閃回相對明朗。臺詞解釋了很大部分涵義。Joe之于祖母，就像那只小狗之于老女人，是撫慰寂寞的物件（尤其祖母還老給他錢和食物，這與電影中那些付費的女人真是奇妙之對應(yīng)）。慈愛的耶穌一如慈愛的祖母，可突然之間，Joe覺得自己作為耶穌懷里的小羊、女兒懷里的小狗，是一件相當(dāng)sick的事情。此起彼伏的嘲笑表明了這件事對于他的羞辱感，這始終是他心里的一塊暗影。

Joe開始看清自己當(dāng)下的處境。心中的男子氣概重新涌動，想要沖破童年生活給他設(shè)下的牢籠。他想要長大，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不是被寵溺（去勢）的小寵物。


第八段閃回：

電影院里小眼睛嫖客給Joe做blowjob時，Joe和舊女友親吻做愛的畫面出現(xiàn)，一群小流氓在旁邊嘲笑說，Kissing Crazy Annie, you better drink a whole damn drugstore。
由此可知舊女友的名字叫Annie。Annie走過電影院的過道，幾個小牛仔跟上去。Annie跟某格子襯衫男XXOO的畫面，Annie面無表情，呆滯不動。Annie跟Joe做愛，兩人都很投入。

解析：這一段是揭秘Annie身份的關(guān)鍵一段。她的綽號是Crazy Annie。猜測是個智商略有些低下的女孩。在本國的農(nóng)村小說中我們也能看到，一個瘋女孩往往成為性侵的天然對象。這就能解釋此前畫面中為什么許多cowboy追著Annie跑。有人成功地占有了她。但Annie最喜歡的似乎是Joe。

借由與Annie的交合，Joe正在試圖擺脫祖母的影響，樹立起信心。You are the best. You are the only one.也是全片反復(fù)響起的旁白。


第九段閃回：

這是一段相當(dāng)長的蒙太奇，也是本片最重要的一段剪輯。夢境和回憶揉碎在一起，值得觀者認(rèn)真分析。以下是對這一大段剪輯的梳理。

彩色：Joe和Annie做愛。Annie問，你愛我嗎？

黑白：Joe和Annie在汽車中做愛，電閃雷鳴。Annie說，你是唯一一個。——祖母進房間，開燈。

許多小牛仔打著電筒發(fā)現(xiàn)了他們，拉開車門，把兩人拖出車外。赤身逃跑的Annie被抓回來。Joe被按在車前蓋上。——祖母拍打Joe的屁股。

Annie被施暴。Joe的兩腿被掰開，眾人也對他施暴（應(yīng)該是sodomize）。——祖母給Joe做灌腸（插肛門）。

擋風(fēng)玻璃被打碎。Annie大叫停下來。Joe痛苦掙扎的臉。——祖母微笑著往嘴里塞進一顆果子。

警察打著電筒走過來，Ratso竟也夾雜其中。Joe被逼到鐵絲網(wǎng)處。Annie被警察帶走，同時指證Joe是那個人，是唯一的那個人。Ratso冷笑。

大鐵球砸過來。Joe被打到鐵絲網(wǎng)上。樓房崩塌。

X標(biāo)志閃現(xiàn)。

Joe被困在鐵絲網(wǎng)內(nèi)，網(wǎng)外是Annie呆滯的臉。Annie的聲音響起，他是那個人，是唯一的那個人。火柴光中Ratso陰郁的臉。

彩色：睡著的Ratso的畫面。

黑白：在車后窗里遠去的神色詭異的Annie、拿著碎啤酒瓶的人、追逐車的Joe——三組畫面反復(fù)交替出現(xiàn)。最后，載著Annie的警車開到了紐約。拿著碎啤酒瓶的Ratso戳向自己。X標(biāo)志閃現(xiàn)。
夢醒。

解析：很難說這段夢境哪些是真。但可以肯定的是，涉及到啤酒瓶、Ratso和X標(biāo)志的畫面都是假的，是當(dāng)下白日事件的幻夢式再現(xiàn)，卻分別暗示出了Joe心中被壓抑的對抗欲望、對Ratso的防范和潛在的不安全感。根據(jù)過去的畫面暗示的情節(jié)，Joe和Annie都遭到了強暴，Annie甚至被警察送走（進了精神病院？）。然而，這段情節(jié)的真假并非重點，夢境背后所掩蓋的情緒才是破解Joe的心結(jié)的關(guān)鍵所在。粗略地運用一下弗公的解夢原則，分析如下——
Joe對于和瘋姑娘相好的事，其實一直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他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能，只能靠瘋姑娘來掩飾，在這樣的惴惴不安中他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的自卑。這也可以解釋剛來紐約的Joe有一種近于浮夸的自信，兩者實際是一體兩面。

結(jié)合以上分析真相便可能是：鄉(xiāng)村時期的Joe也許不像他標(biāo)榜的那樣人見人愛。他一直在艱難地擺脫被寵溺而受壓抑的自我和自信，而借由瘋姑娘的肯定，他決定進一步出走東部尋求成長。

（Joe跟Ratso吵架時還說了一句，女人都很愛我，比如Crazy Annie。這么半天也只能舉這么一個例子。看來真是勉強撐起的自信）


第十段閃回：

就一個鏡頭。穿著軍服的Joe坐在祖母家廢棄的house階前，一臉茫然。

這個閃回前接的是，Joe陪Ratso看Ratso的父親，Joe說，祖母死前都沒讓她直到。

解析：那個曾經(jīng)愛他的祖母死了。瘋姑娘也被送走了。一個人在紐約舉目無親，看著Ratso對著父親的墓碑喃喃自語，我看到的是所有人成長途中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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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關(guān)于人物的前史我們已經(jīng)可以得出一個基本的事實。因為上文中已經(jīng)不厭其煩地分析了每一段閃回的用意，這里就不再贅述了。倒是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主人公Joe Buck離家前的人生軌跡——從Sally（他祖母名）到Annie，Joe在于不同女性角色的關(guān)系中，不斷尋找著自我認(rèn)可的方向。

而電影正片所展示的紐約時間線，則是Joe沿著這條時間線繼續(xù)前行，經(jīng)由與Ratso相處、拉皮條失敗的經(jīng)歷，真正理解了愛，理解了生活的過程。

從這一意義上講，《午夜牛郎》就是一部線索相對完整、心理刻畫細膩的成長敘事。

在末尾Ratso死去的那輛巴士上，Joe最后的獨白（實際是說給R聽的）告訴我們他業(yè)已完成一個階段的成長。邁阿密明媚的陽光灑在窗外的馬路上，也灑在Ratso已無生命的面龐上。伴隨著cowboy生命中幾位重要人物的逝去，成長的Joe卻剛剛走出那條幽暗的狹縫。

PS：其實這部片的鏡頭語言相當(dāng)有意思，表現(xiàn)蒙太奇的大量運用不僅限于閃回，還包括Joe拿著名單去酒店拉客而Ratso在街道對面YY的一大段，以及Joe吃飯時目睹拿小老鼠蹭來蹭去的變態(tài)母子等等，背后的寓意都很有嚼頭。篇幅所限這里就不一一解析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下去多拉幾遍，好片是值得反復(fù)琢磨的。